月球下的人

我爱野草之生灭于春火

《生而有翼》

*BGM:《Perfect Day》 (查苏生贺曲)

*字数1w+

*迟到的生贺文(滑跪QAQ)


“生而有翼,爱而自由。”






01

 

       再过几天就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日子。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给查理苏过的第几个生日了,并非记性不好,只是每年查理苏过生日的方式都不太一样,甚至有时候在他眼里并不能称之为庆祝。无法让寿星快乐的生日,自然是不被认可的,因而我没办法判断。

 

       前几天吃早餐时我曾旁敲侧击问查理苏对生日有什么打算,他刚好吃完桌上的三明治和面包,端着咖啡往嘴边递,刚开口时他甚至来不及分心顿住按接听键的手指,等我一句话蹦完,电话那边的人也简明扼要嘱咐完了。他嘴快手利地对着电话应了声,几秒挂了电话搁在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见他很是无辜地对我眨眨眼,就明白他接下来要开口说什么——

 

       “最近第一医院设立了一个基金项目,从几处乡镇医院接收了一些患者到院里,目前人手有点不够。”他像是犹豫了一瞬,随即摆出了查理苏特有的真诚目光,“不过完美先生守则里可没有让查太太独守空房的道理。”

 

       最后查理苏得出了惯有的安抚性结论:“所以不出意外,我会空出那天的,查太太。”

 

       我拿过一旁的蓝色领带走近他,查理苏很配合地起身虚扶着我的腰,低头很专注地看我,仿佛在等一个回答。

 

       “无论如何,记得晚上回来尝尝长寿面。”我理了理打好的领带,最后顺势捧住他的脸,目光对上那双紫罗兰的眼时就不由自主地放软了语调,抬头用还没涂抹口红的唇在他嘴边印上一个吻。

 

       “一切顺利,查苏。”

 

       他十分满意地露出了会心的笑,按我喜好给了我一个足够熨帖的拥抱,最后离身时在我鬓边轻轻蹭了蹭:“遵命,我的master~”

 

       我目送他喝完咖啡后离家上班,突然便想起以前查理苏过生日。刚承认未婚夫妻关系的时候,可能是出于促进感情的考虑,热恋期的生日查苏都空了档出来同我一起度过。本来我以为那些精心准备的惊喜和再三修改的计划与安排真的给予了他极大的满足感。

 

       当然查理苏对我的庆祝方式很欢喜,只是后来我慢慢发现或许他只是为其中的爱意感到快乐。诚心而言,查理苏从小到大生活富足,所以生日时我尽可能地会带他体验从未有过的经历,我以为至少那会带来惊奇。

 

       后来我想了想,无论贫穷或富有,大概查理苏都并不是寄托于希望的人,想要的他会自己去争取,因而很多时候他的愿望与索要无关。就像我让他许愿,在吹灭蜡烛的那刻他将祝福送给了我。

 

       有一次在烛光中我无意摸到他的手,不自主地就感知到查理苏脑中的画面,画面中只有一个笑着的我,我猜他应当是许了一句“平安喜乐”。那时我已经隐隐察觉到查理苏对生日的不在意,胸口有些发闷,揭穿他后让他临时改一个愿望。他当时的表情有几分无奈,好像本来准备用惯有的逻辑方式回避过去,但临到嘴边他又顿住了,妥协般哄我,想了想最后也只说了一句“白头偕老”,算是勉强与他挂钩。

 

       查理苏在爱情里惯于付出,在生活中他也常于奉献,这又跟他一以贯之的救人精神一脉相承。最开始我以为查理苏对生日不上心可能是因为并不过于在意仪式,后来我又觉得或许与他的这种特性不无关系。

 

 



 

02

 

       于是后几年的生日,查理苏大多是在医院的值班室度过的。有一次他在医院连着做了好几台手术,我从他那提前得知了排班表,就一直没舍得打扰他,希望他在间隙里能多休息一会。然而眼看着一天就要过去了,我没忍住,在得知查理苏下了手术后就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他连水都没顾上喝,只几秒钟的时间就接通了。

 

       “怎么了,未婚妻?”

 

       电话里我听到他微喘的平息声,磁性的嗓音里带了持久工作的哑,但语调依旧是他平日在我面前展现的轻快,就连上扬的尾音都拿捏的分寸不差。仿佛我永远是踩着彩云的美丽云雀,所以他在我面前便总是快乐而自由的飞鸟。

 

       “生日快乐,查理苏。”我很认真地对着电话说了这句等了一天的话,电话那边的人像是怔住了,我想在忙了一天后他大概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我听见那边有人在催促查理苏准备手术,一时充满了心疼。而查理苏像是知道我在难过,很轻地笑了一声:“啾啾啾~”

 

       查理苏经常用“啾啾”和“嘎嘎”来逗我开心,但这次,我知道他是在安抚我,仿佛小鸟清理自己的羽毛后叫唤由衷的快乐,而在此刻没有什么能比这点更能抚慰我。就像知道我喜欢从拥抱得到的安全感后,查理苏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会在某刻给予我足够熨帖的拥抱。

 

       查理苏是从我在每次拥抱时不自主地蹭他脸颊中发现的这点,于是我很坦诚地告知了他我喜欢。查理苏很惊喜我这样“体贴”:“恋人经常拥抱确实能很大地促进双方的感情,未婚妻,你知道每次你抱着我时我想到了什么吗?”

 

       他脸上的笑容那样真实而耀眼,让我想起家中收藏在瓶里的玻璃糖纸,在阳光下灿烂夺目。我便忍不住去摸他的紫色双眼,他见我踮脚便十分贴心地将我单臂托起,抬头对着我轻轻晃了晃,于是我凑上去与他额头相抵。

 

       “小鸟依人?”我调侃着说了个词,伸手戳了戳他唇边的笑。

 

       “啾啾~”他回应了一声逗我,笑容浅淡了些,望我的目光却十分温柔,“我在想,这只美丽的云雀最终降落在了我怀中。”

 

       那天手术结束后查理苏没有同以往在办公室将就一晚,反而凌晨回了家,半梦半醒间我正碰见他洗完换了睡衣上床,迷迷糊糊中抱了过去,大概还是有些耿耿于怀,颇有些不甘心地在他耳边反复念了几遍“生日快乐”。

 

       “原来未婚妻这么挂念我,”他被我逗笑了,明知我不清醒没办法反驳他,还故作委屈地抱怨,“可是桌上都没有给我留一碗长寿面。”

 

       “伤心了,我真的伤心了。”

 

       第二天醒来吃早饭时,查理苏状似无意地问我:“我昨天回来时没看见长寿面......”

 

       “当然,”他补充般打着情侣间的圆场,发挥着他最擅长的自圆其说,“出于不要浪费食材和消耗心意的考虑,未婚妻的决定我会给予最大的支持。”说着查理苏又扬起独有的笑容,含着十分完美的宽慰。

 

       我闻言放下碗筷,很认真地看着他,以非常轻和温柔的语气同他说:“长寿面我每次都会做,昨晚也没有例外,只是我知道你大概来不及回来所以......”

 

       “面坨了口感不好,不适合寿星吃。所以呢——”我笑着看他微微睁大了双眼,特意咬字强调了他的话,“出于不要浪费食材和消耗心意的考虑,我就替亲爱的未婚夫吃掉啦!”

 

       “反正夫妻一体,有福同享嘛。”我弯着眉眼指了指他碗里的面,“何况,今早我特意又下了一碗,就是为了补偿你啊。”

 

       查理苏挑了挑面,发现确实是长长的一根,偏头咳了声,最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同于之前的笑,这次阳光终于染上了他俊阔的眉眼,宇宙中微小的粒子也顺着光线落在他的紫色双眼中。

 

       “未婚妻,昨天的手术都很顺利,”他搬了椅子靠过来挨着我,就像两只小鸟凑在一起分享觅食的欢乐,“查房时他们都对我说了谢谢。”

 

       后面这句话当然不全然是真的,刚下手术台的病人大多也不会醒来这么快。只是查理苏就是这样浪漫的人,手术很顺利是回应我的祝福,无伤大雅的谎言是在对我说谢谢。

 

       他的浪漫向来直白纯粹,但有时候却又这样隐秘而真挚,而我总是能明白——这是云雀和凤凰独有的默契。

 

 



 

03

 

       虽然查理苏与他的父亲并不对付,但毕竟从小作为财阀独子长大,社交场上也需要他代表查氏出面进行必要的交际。而他的生日,有时也不得不被查兆澎作为维持社交的工具。好几次查兆澎都以举办生日宴的名义请求查理苏出席,他推脱过几次,不过查兆澎总是能抛出让查理苏犹豫动摇的理由。

 

       记得我以未婚妻的身份第一次陪同查理苏出席生日宴的那次,查兆澎是以幼年对查理苏颇为照顾的一位阿姨为饵。当时查理苏看完邀请函神色便冷峻下来,不无讽刺地对我说:“未婚妻你看,制药老头这样懂药理,没有人能比他更懂得如何对症下药。”

 

       “但她是你很看重的人不是吗?”我凑过去牵他的手,将头枕在他膝上,轻声安抚他,“至少有我陪在你身边,也许会让你快乐轻松一点。”

 

       查理苏垂下的目光很温和,紫色星河中有细碎的光影簌簌淌过,毫不掩饰他内心的感动。查理苏对爱的人很大方,对很多人来说羞于表达的情感他并不吝啬于我,相反,他总是很体贴地提供给我想要的情绪反馈。爱意能被人珍重其实并不容易,而我何其有幸,在查理苏那里我总能第一时间得到他的回应。

 

       但查理苏只是这样沉默又温柔地看着我,反常地没有及时回答。我疑惑地勾勾他的小指,却被他一把攥在手心里。

 

       我沉吟一会,见他回避的神色反而明白了他的顾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便只好无奈道:“虽然我被称为大小姐,但你也知道我的成长环境。确实,这种圈层的社交场我很少参与,我也并不习惯那样的场合......准确来说,是我们都不喜欢那样的交际场。”

 

       我伸手拨了拨他有些长长的碎发,担心会落进他眼睛里,动作间话也没停:“你应付这样的社交得心应手,而我作为未婚妻出席必然少不了陪你应酬。你不希望我因此受累......我明白。”

 

       查理苏牵过我的手放在他唇边吻了吻,温热的呼吸很轻,覆在手背上只是薄薄的一层,就如他不愿给我带来负担一样。

 

       “未婚妻难得休假不上班,若是浪费在与那些人虚与委蛇上,实在是不值得。”他带着常用的委屈伎俩,说这话的语气像在哄人,“那天在西郊正好有个品牌展览,我已经为未婚妻买了几张票,未婚妻可以跟朋友或同事一起去看看,如果票不够我再去找品牌方协商,保证未婚妻那天开开心心。”

 

       我一时语塞,又惊觉他这早有预谋的计划,他见我神色又急忙补充道:“本来是备用计划,虽然我之前已经做好了安排,但怕意外所以做了备选。”

 

       我当然知道查理苏的完美主义,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其实不必与我解释。但查理苏很明白如何做一个完美的爱人,在这些事情上他一向很坦诚也很细心,他能很敏感地察觉到我的变化后做出反应,不会让我耗费心力去胡思乱想和猜疑。可与此同时在他不愿我知晓的事情上,查理苏总能很好地发挥他优秀的谈话技巧将问题回避过去,或者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后来我与他提过这点,他当时的神态十分小心翼翼,同我说了很多声抱歉,也承诺会努力改。我看着查理苏坐在我面前,姿态却并不同往常一样张扬,甚至是克制而内敛的。我当时就想算了吧,本来比起恼怒我更多的其实是心疼。

 

       我明白查理苏的这个习惯与他长年所处的生长环境有关,不断的心理暗示加强了他的精神戒备,而对完美的执着又会让他下意识避开那些缺口。他并不是非要在我面前戴上完美面具,只是在他心里终究想给我最好的,而他又有什么错呢?

 

       于是我拉过他的手很歉意地说:“抱歉查苏,我无意责怪你。有些话不想告诉我没关系,在无伤大雅的事情上我并不介意,你拥有沉默的权利,而我也并非一定要个答案。”

 

       “只是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那些变成负累,而作为爱人我们本可以一起承担。”我顿了顿,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如果达成和解了,就抱一抱你善解人意的未婚妻吧?”

 

       查理苏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伸手将我抱进怀里,窝进我的脖颈。他的呼吸很安静,我看不见他的神色,但他的手摸着我的指腹,掌心的薄茧轻轻刮过,这让我的内心无比安定。

 

       而此刻在他解释完计划后我的内心同样柔软,于是我说:“能在你身边陪伴你度过生日,才是我那天最大的快乐。查苏,对我而言只是因为那天是你的生日,所以它才如此重要,值得我特意休假空出安排。如果寿星不快乐,那这日对我而言也不足以被定义为幸福的一天。”

 

 



 

04

 

       查理苏最后还是带我出席了那场生日宴,同我想象的一样,这场宴会乏味且无趣。查兆澎除了一开始同查理苏来了场父子对话外,后面也很知趣地“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应酬比我想象中的要多,查理苏作为宴席的主角很少停下来休息,举杯谈笑间我也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他。

 

       查理苏确实对这些交际得心应手,不同于工作中严肃高冷的查医生,也不同于在我面前浪漫真诚的未婚夫,宴席上的他依旧自信张扬,在美酒灯光的映衬下平日里并不刻意凸显的贵公子姿态一展无遗。他可以对某些领域侃侃而谈,也可以看透对方话中下的套,四两拨千斤地避开,眉眼间拿捏着恰到好处的矜贵分寸,在迎来送往的人群中无比耀眼。

 

       在这样忙碌的情境下,查理苏仍然分出了心神看顾我,并且第一时间察觉到我的疲累,礼貌中断了谈话后便带我去了休息室。

 

       他抱着我放进沙发,半跪着为我脱掉了高跟鞋,握着我的脚掌仔细查看了脚跟和脚腕,确认没问题后像是松了口气,捏着脚骨为我按摩起来。查理苏做这些时我一直很安静地看着他,也没有拦他,如果这样他心里会好受一点的话。

 

       等他做完抬头时我猛地凑近,像小鸟觅食那样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然后趁他愣神时将他赶去洗手。查理苏出来后却在我面前停住了,看着桌上的蛋糕眨了眨眼,惊喜地出声唤我:“未婚妻?”

 

       我将他拉过来坐下,像说悄悄话一样,期待地告诉他:“我昨天做好了,今天让吉叔帮忙完成后悄悄带过来的,我可不允许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小鸟过生日吃不上蛋糕!”

 

       “还有礼物,我让吉叔一并带过来啦。”我指了指他旁边的紫色礼物盒,给蛋糕点上蜡烛后起身拉上窗帘关了灯。烛光摇曳中,查理苏与我安静对视着,他看我的目光很轻,就像他的黑色鸟羽自上而下拂过我,最后又落在我的心口,带着生命中难以承受的重量。

 

       等许完愿吃完蛋糕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礼物盒。那一年的生日礼物比较特别,是我这些日子画的查理苏,有查医生值班的严肃模样,有他累了在办公室休息的模样,也有他在家认真做饭的模样。

 

       生活中的那些喜怒哀乐在查理苏身上异常鲜活,哪怕隔着纸张也真实得如在烟火人间,而在地球上无数的人生中,有两个平凡的人生从此重合,在往后余生里成为天平的两端,被名为爱情的一杆秤连接起来。

 

       “看来未婚妻生活中没少对我观察,这画中的每一笔都是未婚妻对我深深的爱意。”他得意地笑起来,眯着眼的模样带着他独有的骄傲,神色里却满是动容,“我真是太感动了,darling!”

 

       他惊喜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夸张,可我知道这是他希望能更清楚地表达他的心意。阳光替换了灯色在他双眼里浮动着,世上独一无二的紫水晶此刻也清澈透亮了几分,爱意和歉疚也更清晰地被我看在眼里。

 

       “不仅是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以后所有的生日宴我都会陪你。”我抬手在身前比了个相机的手势,笑着哄我亲爱的小鸟,“今天的未婚夫太少见啦,所以要抓住机会多看看,为你的礼物再添砖加瓦才好。”

 

       “生日快乐,查理苏~”

 

       “我今天很高兴,未婚妻。”他牵过我的手在无名指根落下一个吻,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就像我们交叠的双手上戴着的那对戒指,“我爱你。”

 

       他说:“我永远爱你。”

 

 



 

05

 

       查理苏生日那天如他所说空了出来,于是我如愿带他去了海边。

 

       在还是黎明天色的时候,查理苏就拉着还未清醒的我来到帐篷外,披着薄毯将我裹进怀里,脸颊蹭着我的鬓发,安静地沉默着。我挂着朦胧的睡意在他臂弯里窝了个舒服的姿势,用尚且迷糊的眼睛看他。

 

       唔,是很放松的查苏,所以他的面容才没有做出任何表情。

 

       查理苏搁在我的颈窝间,目光投向与天色蒙成一片的远海,在这样的光线下,那双紫水晶似乎也暗了下来。我很少看见这样的他,顺着他沉静的目光看过去,也只看见灰蒙蒙的一片,只有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海空徘徊,啼叫声空灵而嘹亮。

 

       我收回眼神落在他面容上,怔愣中失神想着,鸟类应当都很喜欢飞行在海空中吧?等回过神来发现查理苏也在看我,于是我与他对视着,在这样的凝视中,我们的眼神慢慢柔和起来,就好像被对方施加了名为爱意的魔法,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

 

       我们在这样的温柔下接了吻,像湿润而绵密的雨,唇上仿佛也落下了温热的呼吸,我们互相舔舐着,深深浅浅地勾勒彼此的轮廓。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吻,不是在浪漫下的感动,不是在热情中的浓烈,不是在心疼里的慰藉,而是充斥于生活中的温情。

 

       在一个轻啄的收尾后,太阳也照常从海平线升起。红而不艳,亮而不灼,天光破晓,黎明初透,随着鸟鸣声,海面也渐渐被照出他的模样,阳光映衬着浪花,粼粼波光闪烁在我们眼里。

 

       “太阳升起了,查苏。”我看完日出后转头对他陈述了这个事实,我相信他明白我的意思,毕竟我们是如此的心有灵犀不是吗?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习惯性地打了个响指,宣布道:“是的查太太,属于Charlie的一天也开始了。”

 

       我开心地笑起来,拉着他去吃早餐。其实我没有特意安排,但是周边的游乐活动我提前了解过,但是我并不打算计划去做——我希望是查理苏遵从内心做出他的选择。

 

       于是我带着他在海边散步,牵着手一边闲聊一边感受着凉爽的海风。今天天气很好,日头并不灼人,恰到好处给予人间他的余温。正当我们说到最近看的一本书时,不远处传来的喊叫声打断了我们。我们不约而同地望过去,发现是海上飞伞,我听见查理苏笑了一声。

 

       我转头看他,那是一种十分有趣的表情,像是觉得好笑但又带着点挑衅和得意。察觉到我看他,查理苏很贴心地询问我:“Sweety,愿意跟你的完美先生一起体验一下吗?”

 

       我想着他刚才的表情,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那就让我们这对完美夫妇光明正大地飞一回吧!”

 

       在穿上救生衣的时候,工作人员问我们要不要点伞项目,在她解释时我调侃了一句:“那不就是蜻蜓点水?”

 

       “可以这么理解,虽然没有蜻蜓那么快。”工作人员点点头笑了,又接着回侃了我们,“比起蜻蜓点水,我更愿意称两位是小鸟啄食。”

 

       意外地被她戳到了真相,查理苏移了瞬目光,又瞬间转回来,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好笑地捏了捏他的手指骨。

 

       在快艇的牵引下,身后的飞伞很快地鼓了起来,脚底的海面也离我们越来越远。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灵魂慢慢出窍一样,而我们以人类的肉体短暂地逃离了这人世间。

 

       同在直升机和飞机上不一样,那毕竟是在狭小的空间里,但在此刻,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我存于这片海空中,我在天空下飞行。

 

       对人类来说,这样没有着落点的状态会很降低安全感,甚至会带来恐慌的情绪,仿佛无处可去,又好像有枝可栖。我看向身边的查理苏,作为鸟类的他,应当很喜欢这样的状态吧。

 

       自由的飞行、广阔的天地、毫无拘束的性情,这些应当是生而有翼的他天生就该拥有的东西。可他的翅膀被迫收起来,他的灵魂也在毒蛇的注视下被禁锢了,而他现在仍然需要在飞伞的掩饰下才能享受飞行。

 

       查理苏总会让我觉得他是自由的,可我忘了,我很少见到查理苏的翅膀,也很少看见凤凰飞行。

 

 



 

06

 

       查理苏看见我有些难过的表情,神色紧张:“Darling,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让他们停下收伞。”

 

       我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见他真切的担忧,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查苏,你会觉得难过吗?”

 

       他被我问的一怔,露出疑惑的神色。我看着查理苏的身影融进了身后的阳光中,光线绽放的模样就像给他装上了那双无形的翅膀。

 

       我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借助飞伞才能光明正大地飞,而不是成为鸟。”

 

       查理苏很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因为他的神色明显收敛了很多。就在这时,快艇慢慢停下来,于是我们也很快降落在了海面,就如之前所说的鸟类啄食。而漂浮在海面的那刻,仿佛我落泪了般,那波浪如悲伤慢慢浸透我,这让我不知所措。

 

       被人控制的飞行,又怎能算自由呢?

 

       点伞很快就完成了,在快艇的加速下我们又逐渐升空,可我已不再有之前飞行的快乐——这算什么呢?我们是被人牵制的风筝吗?

 

       “Darling.”

 

       我听见查理苏轻声唤我,于是我转头去看他,出乎意料地,那是一张十分温暖而灿烂的笑脸,我试图从那副表情下找出其他情绪,可是没有,没有我想的悲伤和痛苦。

 

       为什么?

 

       我心里这么想着,也很认真地询问他。

 

       “因为自由是真实存在的。”查理苏点了点海岸线游玩的人,眉梢不自觉地微挑,口吻无奈但不见难过,“诚然,当我生活在人类城市中就必然要遵守人类的法则,而人类不能飞行,所以我缺乏光明正大的理由。”

 

       “小鸟向往天空,就像向日葵向往太阳,人类向往光明。”他顿了顿,如在工作中做出病情结论那样总结,“这是我们的本能。”

 

       “但自由也并非一定要飞行,何况鸟类向来都拥有收放翅膀的权利。”查理苏指了指自己的心,神情严肃而虔诚,“锡兵之心永远燃烧,而它从未屈服于命运。”

 

       “只要我还在抗争,我就拥有自由。”

 

       我的心仿佛也被他做成了蜡烛,以自由为火燃烧着,流下抗争后的蜡泪。我想,这是只有查理苏才会说的话——他是这样遵从内心又审视自己的人,因而他的痛苦和苦难都被当做木柴扔进心的壁炉里,查理苏是如此清醒地堕入他的信仰中。

 

       于是我终于露出了笑容,向他伸出了手。查理苏向来十分配合我,尤其在亲昵的事上从不让我难堪。他将原本指向心口的手落在我手心里,宽厚温燥的手掌包裹了我,让我之前的无措都融化殆尽。

 

       “我们都能抓住自己的命运,”我看向我们紧紧相牵的手,仿佛被查理苏饲喂了莫大的勇气,坚定而无畏,“我们生而自由。”

 

       上午我跟查理苏玩了很久。海底漫步的时候意外碰见一只鸟叼走了一条鱼,我笑着对查理苏比划说现在我们不是鸟而是鱼了,他也不知看懂了没有,用手比了只鸟,手指扑闪了两下,或许那是一声“啾啾”?

 

       只是在吃午饭时,查理苏突然接到一个临时通知,我见他神色不对,也紧张地看他。

 

       “抱歉,亲爱的。”他眉眼间带着歉疚,但话音里满是严肃,“市内发生了重大火灾,医院里的人手不够,接下来的时间我应该都会呆在医院做手术。”

 

       他起身看了眼手表,表情有些凝重,但还是像以前那样向我讨了个“平安符”。我在他的手心里快速写了个“安”字,而这几秒里他只定定地看着我。之前我并没有过多深想这个平安符的意义,我以为这仅仅只是一个祝福,并且祈祷着最好能将我中奖的好运也付诸于此。

 

       我看着查理苏奔走的背影,那样一往无前的姿态,可我却想到了刚才。虽然我有时会沮丧和颓然,但骨子里还是一个坚强而勇敢的人,可在海空牵手的时候,我必须得承认,至少在那刻,我从查理苏那里获得了巨大的勇气,尽管当时我并没有多悲观。

 

       就像那不仅仅是一个牵手,我想,这也应当不仅仅是一个“平安符”——那是属于爱的力量,而它让我们无畏地面对世间的一切。

 

 



 

07

 

       我想了想,给吉叔打了个电话,麻烦他开车过来接我回市。等我匆忙收拾完,吉叔也早早到了,让保镖帮我搬行李。

 

       “太太,其实先生有备用计划......”吉叔在我上车后对我解释,看我摇了摇头便明白我是另有安排,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路上我问了下火灾的情况,吉叔告诉我说是一家餐馆起火,又逢午饭时间所以烧伤的人员很多。

 

       我闻言点点头,随后叹了口气。这么多生日过下来,其实很多时候我也在想,这一天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好像寿星并不因为是生日便受到上天的眷顾。比如查理苏好几次的生日都在医院忙于工作,比如我曾在生日当天因为衣料问题而奔波,比如几个避免过期而被我们送人的蛋糕,比如几碗被我吃掉的长寿面,比如几盒无法当天品尝的甜点,比如几束不再新鲜的花。

 

       我似乎总是对生日抱有莫大的期待,因而那天的遗憾便比平日更难以接受。可查理苏没有,他对于生日的态度更多地取决于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他在意的不是生日本身,而是为他过生日的人。

 

       因此他对于自己生日的遗憾很包容,对我的生日却格外苛求。但幸运的是,查理苏总会有很多浪漫的弥补,而我也总能找到合适的安抚。对我们而言,这一切刚刚好。

 

       等回到市内,我没有跟以前一样去他的办公室等待他的手术结束,而是呆在家里改变了原本为今晚准备的惊喜,打算留到明天。晚上我打电话去问值班室的人,他们说烧伤患者太多了,手术一台连着一台做,可能查理苏要工作到凌晨。

 

       “不过大概在凌晨2点左右的那台手术结束后,会由其他医生接替查医生。夫人您是要过来吗?”

 

       “嗯,我记得12点左右是你们科室休息换班的时间吧?”我按往常加班惯例给大家点了外卖,“给你们点了清淡点的夜宵,到点会送过去,今天大家也辛苦了。”

 

       于是2点我提着保温盒到第一医院,跟科室里的人打过招呼后直接去了他的办公室。我敲了门进去,见查理苏正脱下白大褂,显然是刚到。

 

       “Darling!你怎么来了?”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对我露出无奈又妥协的笑来,“都这个点了,查太太,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我想此刻我应当告知你熬夜有哪些危害。”

 

       查理苏的领带松散着,虽然嘴上还絮絮叨叨,但神色的疲倦却掩盖不住,甚至嗓音都带着点哑。我一边笑着应他,一边将保温盒放在茶几上。听着他重复百遍的健康语录停不下来,我便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话匣子终于住了口,只是几瞬,查理苏便紧紧回拥住了我,塌软下的发丝蹭过我的脖颈,

 

       “不过现在作为你的査先生,我想说我很高兴。”查理苏温热的呼吸仿佛代替了他的喟叹,我察觉到他在这拥抱中卸了些力。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就这样安静地温存了一会,等他松开我后我伸手替他解了领带,示意他收拾好去沙发上吃饭。他做了个遵命的手势,我好笑地将保温盒里的东西取出来,温度刚好的清菜小粥和生日错过的长寿面。

 

       查理苏看见长寿面时脸上露出一种平静的动容,这很奇怪,但我能理解,就像我从来不会问那些“平安符”是否真的保住了平安。云雀和凤凰在某些事情上总有一些心照不宣的理解,那是平凡生活里的真实人生。

 

       吃饭的过程很安静,在这个休息的间隙也并不需要过多的语言来填充。我看他吃完将饭盒收拾好,便坐到他身边,他看我的目光是沉静而温和的,查理苏少有这样的眼神。

 

       我调整好姿势,拿了方枕头放在膝上拍了拍,他在我的示意下躺了下来,与我对视着。于是我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感受到他的睫毛轻轻刷过我的掌心,我便开始小声哼唱着幼时外婆哄我睡觉的安眠曲。

 

       我知道虽然他现在很累,但如果刚刚有失败的手术,依他的性子,他现在未必能睡着。安眠曲的效果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之前几乎屡试不爽,当然,我必定是确认过查理苏是真的睡着了,而不是为了哄骗我。

 

       晚安查苏,祝你今晚能梦到我。

 

 



 

08

 

       等查理苏忙完回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吃完饭我们去了阳台坐着,基于他睡眠的考量,我给他端了杯牛奶。

 

       今天天气实在很好,白云大块大块铺着,还是小鸟最喜欢的天蓝色。我侧脸去看查理苏,他蜷进摇椅里捧着牛奶慢悠悠地喝着,微眯着眼睛看天空。

 

       我端详着他的面容,发觉他好像真的忘记了生日的事情,没有找我要礼物,也没有找我要惊喜,这让我多少有点意外。按照他惯常的夫妻情趣,他是会做这件事的,虽然目的并非是真的要我给出一个结果。

 

       “查苏,”我低低唤了他一声,见他目光转向我才问出来,“你没想过你的生日礼物吗?”

 

       查理苏盯着我,面容融进暖阳里,虽然神色算得上轻松,但他很沉默。我没有催他,捧着茶静静等他的答案。

 

       “我在想,生日对人类而言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疑惑,语气却很认真,“7月24日在一年里算不上有多特别,甚至对很多人来说这明明就是很普通的一天。”

 

       他顿了顿,又提出了回旋的余地:“当然,如果这天作为完美Charlie的诞生之日,那确实是相当浪漫的一天,值得庆祝。”

 

       我一时间没有说话,猜想是因为昨天的火灾才引出了他的这个想法。于是我也认真地去思考,去想这天到底对于我们而言有什么意义。

 

       我想到了我们初遇时查理苏给了我两颗“毒药”,而我选择了尊严和自由。我想到了短信和朋友圈里查理苏独树一帜的发言,让我一天的疲累和悲伤在那一刻都能化作欢笑。我想到了他在诊疗的危急时刻冷静而准确地做出判断,让我无比的心安。我想到了与死神对抗的查医生在家属的痛苦中沉默而悲伤,却仍坚持着对生命的至高信仰。我想到了在袒露自己的天赋以期望帮助洋洋一家命运抉择而忐忑时,查理苏轻笑着对我说信。我想到了我对刚出火场的查理苏说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医生后,他抱住我说终于等到你。我想到了查理苏在善与恶的自我审判中的挣扎,而我愿意同他承担一切包括罪恶。

 

       我能想到的事情有这么多,这样多面的他和这么多样子的我,原来我们的命运早已相连。而我们的故事里,从查理苏和我出生起,便注定要成为对方人生里特别的意义。

 

       意义从来都没有一个准确定义,对我而言,至少生日已经足够能被算作一次。

 

       “你的生日对我来说很重要,查苏。”当我得出自己的结论后,我终于回答了他,“7月24日确实十分普通,它也并不因为是谁的生日才显得特殊。在遇见你之前,这一天在我这里就叫7月24日,而遇到你之后,它依然叫7月24日,只是多了另一个名字查理苏。”

 

       “但并非是你的存在使我对这一天如此在意,而是当我和你因为爱而变成了我们,那这一天对我而言就只有唯一的名字——”

 

       “它叫查理苏,叫我的爱人。”

 

       是一只出生在如囚笼般的花瓶里的凤凰,在一颗向往自由的心的驱使下,抗争着荆棘般的命运来到云雀面前,两颗心从此都不在风中沉默,也不再独自漂流。

 

       查理苏仿佛是在一点点咀嚼我的话,最后终于从烧完的火柴堆里扒拉出了那颗永恒的陨石,他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亲爱的。”

 

       “晚上我们去看烟花吧?”查理苏语调上扬着,但话音很轻柔,一如他看我的紫色双眼,“昨晚没来得及看的那一场。”

 

       生日礼物被发现了,但我并不在意,只要爱意能传达到爱人的心里——于我而言,这才是礼物最大的意义,大于纪念,大于惊喜。

 

       而我终于露出了坦率的笑容,牵过他的手说:

 

       “好。”

 

 

 

—END—

评论

热度(8)